国家大剧院连日来的样板戏演出,让样板戏再次回到视野,采访中记者也发现更多的问题,比如为什么当时能出现这么激动人心的艺术作品,而思想意识和文化娱乐全面发展的当代,却再也找不回当年看戏的感觉?为此,记者采访了中国京剧院导演高牧坤。作为目前国内最著名的戏曲导演之一,高牧坤是样板戏创作年代的经历者和见证者。他不仅作为副导演参与了当年《杜鹃山》的创作,还曾为《智取威虎山》出谋划策。
首先它是主旋律
新京报:在你看来样板戏的经典性在哪里?
高牧坤:我认为首先它是主旋律,就是如今所谓的“红色经典”,主流文化。这是一直传唱到今天的一个因素。其次,是它的艺术性,它源于生活,高于生活,在继承和发展上,它能把传统的东西“改朝换代”。比如《智取威虎山》里《滑雪》的场面,就是从生活中提炼来,它有戏曲的马鞭步伐,也有舞蹈动作的结合。记得当年创作的时候,曾有人问我,为什么传统戏的林冲能载歌载舞,现代人物不能载歌载舞呢?这句话很有启发性,所以你看现代戏里,很多动作都来自传统戏,却又有新的舞蹈语汇的融合,可这么做都在情理之中,包括唱词,是现代的词汇却又是诗化的念白,言简意赅中概括了无尽的想象,这就是现代戏的艺术含金量。说明它有反复欣赏的价值。而不是像如今一些大制作,很宏大很壮观,可看完就完了。这也是为什么一出《沙家浜》,到今天演还是爆满,全场跟着一起唱。这就是京剧的魅力。
那时搞创作就如同搞革命
新京报:那时候讲求十年磨一戏,这对于创作是否也起到了决定性作用?
高牧坤:没那么夸张,十年是说它一直在不断地改进。《杜鹃山》第二稿一直到排练,花了将近三年半,这里渗透了所有创作者的心血,大家都一条心要把戏搞好。
新京报:但那时是不是所有创作者都战战兢兢,因为如果创作不好就会“倒霉运”?
高牧坤:我觉得并非如此。那时候人们是单纯的,像我们这些热血青年,把青春都献给了这个事业,才创造出这么经典的作品。当然有你说的一面,比如有的人被下放干校,但如今有些人却把个人恩怨,跟整个艺术混淆了,抹杀我们那一代人的心血。其实,那时候我们搞创作就如同搞革命,被看做是“赤胆忠心”。记得当初创作《杜鹃山》时,我爱人生孩子,早上六点多钟开始肚子疼,我把她送到妇产医院然后去上班,等到十二点,我排完戏骑车回医院,孩子已经生完了。
创作环境宽松了,人却浮躁了
新京报:那为什么现代的创作环境宽松了,却超越不了原先的作品了?
高牧坤:因为浮躁。十几天搭出一出戏来,愣说传世佳作,你说能不浮躁吗?
新京报:为什么如今演样板戏都不会改动,是因为标签吗?
高牧坤:除了制作有点走样,大样没变。记得当初刚恢复《杜鹃山》的时候,团里问我有什么修改没有?我说没有。我觉得它就跟《四郎探母》一样,该回家还得回家,不能留下佘太君吧。所以历史作品需要尊重,那个年代创作者的历史贡献也是如此。
新京报:如今再度演出样板戏是否也会存在问题?
高牧坤:当然会有。现在有一个怪现象,很多院团排戏为了图省事,仅仅按照电影录像来排练。可是电影是从镜头出发,没有上下场。但京剧讲究的是真传实学,现在样板戏也一样,不能看完电影就排演,结果把样板戏真正的精华全都丢掉了,这对那些戏是不负责任。